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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阿拉丁 | 第31期：“满城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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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好，我是阿拉丁。
“满城尽带黄金甲”究竟是什么意思？
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剧照
我们今天要讲的不是周董、发哥和巩俐演的电影桥段，而是现实中唐末农民起义领袖黄巢的故事，因张艺谋导演的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而火遍大江南北的这句诗，正是出自黄巢之手。
历朝历代农民起义领袖都对黄巢的赋菊颇为推崇
说起这句诗的起源，要从黄巢落榜说起，因为这首诗的名字就叫《不第后赋菊》。古有人生得意时的经典写照：“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那么，就免不了有了失意时的落寞：“寡妇携儿泣，将军被敌擒。失恩宫女面，下第举子心。”
据说，当年黄巢落榜后，本想到酒馆借酒浇愁，怎料得酒馆墙上题满了高中士子们慷慨激昂的诗句，好一个得意人笑失意人，此时的黄巢忽的忆起了家乡的菊花，还记得年幼时“他年我若为青帝，报与桃花一处开”的豪言壮语，一时间，心中感慨万千，“学成文武艺，卖与帝王家”的报复难成，何不为苍生立命：“牡丹已死，金菊当立。苍天已死，黄天当立！”胸中一股热血沸腾，顿时间颓废之气一扫而光，大笔一挥，酒馆顷刻菊花满堂力压群芳：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谁承想，数年之后一语成谶，黄巢带领百万雄兵身披黄金甲，一举攻克了长安城，当上了大齐国的皇帝。以至于历朝历代的农民起义军领袖，对这首《不第后赋菊》都大为推崇，其中有我们熟知的梁山一百单八将的首领及时雨宋江宋公明，还记得浔阳楼题反诗这个桥段：
心在山东身在吴，飘蓬江海谩嗟吁。
他时若遂凌云志，敢笑黄巢不丈夫。
《水浒传》宋江浔阳楼题反诗
更有中国最牛的屌丝逆袭案例，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仿诗一首，这首更为接地：
百花发时我不发，
我若发时都吓杀！
要与西风斗一斗，
遍身穿就黄金甲。
朱元璋与黄巢
关于“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故事，听我娓娓道来。
黄巢家族靠贩盐为生，兄弟八人排行老二，人称“二郎”。传说，母亲临产时恰有凤凰将其腹中胎儿叼到梧桐树的凤巢之中，遂取名为“黄巢”。
生逢唐懿宗和唐僖宗年间，据史料记载，唐懿宗有三种嗜好：宴会、歌舞、游玩，每日一小宴，三日一大宴。在位14年，却更换了21位宰相，尤其以路岩和韦保衡两人勾结为甚，据《新唐书·路岩传》道：“奢肆不法，俄与韦保衡同当国，二人势动天下，时目其党为‘牛头阿旁’，言如鬼阴恶可畏也。”“牛头阿旁”是地狱中长着牛头的鬼卒。宰相被百姓称为恶鬼，时下社会风气可见一斑。
唐懿宗之后唐僖宗即位，僖宗年幼宦官专权不理朝政，花钱大手大脚毫无节制，尤喜击鞠，任人唯亲。据史料记载，“自懿宗以来，奢侈日甚，用兵不息，赋敛愈急。关东连年水旱，州县不以实闻，上下相蒙，百姓流殍,无所控诉，相聚为盗，所在蜂起。州县兵少，加以承平日久，人不习武，一与盗遇，官军多败”。各地起义军前赴后继，黄巢就此登上了历史舞台。
仙芝长垣起义 黄巢曹州响应
公元874年，濮州（今山东鄄城北）人王仙芝率先在河南长垣纠集了三千人举起了起义大旗，大概263年前据此不远的滑县就爆发了瓦岗寨农民起义，加速了隋朝的灭亡。此人与黄巢在贩盐买卖上颇有交情。王仙芝的起义部队轻松的拿下了长垣县城，乘势连续攻下了匡城、卞城、卫南、濮阳四县，随后挥师攻打滑州、濮州，直插曹州。说来也巧，这些年曹州民间流传着一句家喻户晓的童谣“金色蛤蟆争努眼，翻却曹州天下反”。曹州是今天的山东省菏泽市，也正是黄巢的故乡。
自从科举名落孙山后，黄巢便再无读书的想法，平日常常习武。往年在贩盐生意上与王仙芝很有交情，起义军兵临城下时，王仙芝最先派人来到黄巢家里，劝其一同起事。此时的曹州大街小巷都是来自四面八方的难民，饿殍沿街，惨不忍睹。黄巢早年贩盐，常年行走江湖，一身侠肝义胆，身边也聚了不少兄弟，见此形状，先行在城内施粥放粮赈济灾民，乾符二年六月三日，一群人聚集在吴台，黄巢站在台上细数了唐朝的种种罪行，奸臣当道、横征暴敛、欺压百姓、民不聊生，黄巢振臂一呼就此举起了造反起义的大旗，台下数百群众纷纷响应。后代将黄巢发表起义演说的吴台改为点将台，今天就坐落在山东菏泽学院西校区原师范院内。
此时正值王仙芝部队在曹州城外与官军激战，曹州城防坚固久攻不下，突然城中传来喊杀声，正是黄巢的起义部队在城中响应，两人里应外合于曹州东门破城而入就此会师。会师后，王仙芝被推举为起义军最高统帅，黄巢居其次，担任军中判官，起义军自称“草军”，因多为贫苦百姓，世居田桑，恰似“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颇有草莽气概。历史上有名的唐末农民起义就这样轰轰烈烈的展开了。
义军所到之处，散发钱粮，广纳民众，起义队伍很快发展到了两万余人。由于曹州濮州地处平原，易攻难守，义军迅速开拔向沂州（今山东临沂）运动，经过山东郓城时，城防坚固久攻不下，正在过年的当口，黄巢乔装成商人混入城中刺探城防，不料被叛徒出卖进城后城门便紧锁无法脱身，幸得一老者搭救藏于家中醋缸之中，才逃过了官军的缉拿，并得知了城防的要害之处。为答谢老者，黄巢告知，义军攻城时让百姓家门口挂起红灯笼，以此为暗号，便能免于兵祸。义军攻下郓城后，对悬挂红灯笼的平民百姓丝毫未伤，对地主老财贪官污吏则一网打尽，颇得民心，后来每到正月十五家家挂起红灯笼便成为习俗流传了下来。
义军首破州府 官军且追且停
义军北战郓城，南下淮南，辗转千里，于乾符二年975年十二月到达了沂州。沂州以北四百里便是青州。驻青州的平卢节度使宋威，为求自保，立即向朝廷上表，请朝廷发兵驰援，亲自镇压起义军。朝廷任命宋威为“诸道兵马招讨草贼使”，拨给禁军三千、带甲战马五百，命河南各方面派出的“讨伐军”将领全部归他节制。
宋威一鼓作气，在僵持的三个月时间里，义军损失过半，但沂州城仍未攻下。宋威主动出击至义军溃不成军，官军被胜利冲昏了头脑，求功心切，用一具假尸体来冒充王仙芝的尸体向朝廷请功去了。朝廷见义军大败，便遣散了讨伐军，宋威也回到了青州驻地。
王仙芝攻打沂州之时，黄巢已率部抵达了汴州城。此时驻守汴州的是宣武节度使王铎，因辖地有灾，正欲开设道场祈福。黄巢素与滑州方明法师有些交情，方明法师向来有拯救苍生、匡扶正义之心，速和汴州大相国寺德容法师密商，于道场祈福之日起事，与黄巢里应外合夺取汴州。但事情败露，祈福当日晚上，上千僧众道徒均被官军杀害。黄巢见汴州短时间内攻下已无可能，掉头赶往河南考城（今河南兰考）、襄邑（今河南睢县），所到之处但凡官府肯接济粮草辎重的，均未破城开战。黄巢也利用官军懈怠不肯应战的情绪，在汝州一带由北向南，横扫诸县，十几天连破八县，兵峰直指洛阳。当黄巢部进军汝州时，王仙芝也前来呼应，柳彦璋也遣来两千山棚军助阵。因义军一路上都是在攻打小县城，不曾攻过州府，且一直在沂州附近活跃，从而导致汝州的城防松懈，探子来报守军竟不过八九百人。义军得报当晚突袭汝州，速战速决，生擒了汝州刺史宰相王铎之弟王镣。当年十月，义军攻打了唐州（今河南泌阳）、邓州，拿下了郢州、复州，唐军尾随追来，义军故意将财物撒在地上，唐兵互相争抢，无心追击，顺利进军申（今河南信阳）、光（今河南潢川）、庐（今安徽合肥）、寿（今安徽寿县）、舒（今安徽潜山）等州，顺利从唐兵集结的中原撤到了江淮之地。负责追击义军的还是宋威，但这次是不紧不慢，每跑三十里就歇一歇，要说原因，就是两条：其一，担心朝廷鸟尽弓藏，重蹈讨逆功臣功成被贬的覆辙；其二，万一黄巢日后起兵真成了，当了皇帝也不至于撕破脸。
后梁太祖朱温投奔黄巢 义军领袖仙芝被俘身亡
宰相王铎之弟王镣被义军俘虏，权宜之计，王铎上奏朝廷招安义军。但无法理喻的是，招安圣旨里，朝廷仅对王仙芝一人封官进爵，其余义军头目均无考虑。而且封的还是个芝麻官，王仙芝却乐此不疲。朝廷这一招，颇有“二桃杀三士”的意味。果不其然，众兄弟看着王仙芝背信弃义的模样，气不打一处来，宣读完圣旨，黄巢照着王仙芝脸上就是一拳。这一拳，从此打散了义军的人心。王黄二人从此有了嫌隙。
义军把这股气全撒在了蕲州（今湖北蕲春），据《资治通鉴》记载：“城中之人，半驱半杀，焚其庐舍。”俨然人间地狱。此战之后，黄王二人各奔东西。黄巢北上重新攻取了沂州一雪前耻，王仙芝南下攻取了鄂州（今湖北武昌）。乾符四年（877年）七月，黄巢与王仙芝合兵进攻宋州（今河南商丘），宋州之围中，一个历史人物出场了，也就是后来五代梁太祖朱温前来投奔黄巢。
朱温一生改过三次名字，从朝廷的赐名朱全忠，到自取得朱晃，再到朱温，每次换名都伴随着政治命运的大转变，人称“变色龙”。毛主席评价：“朱温处四战之地，与曹操略同，而狡猾过之。”朱温其人，在乾符二年（875年），参加王仙芝、黄巢领导的农民起义军，先后攻陷洛阳、长安等地，大大动摇了唐王朝的统治地位。中和二年（882年），归附唐军王重荣、杨复光部，与李克用等联合镇压黄巢军。因镇压黄巢军有功，被唐僖宗赐名“全忠”，任河南中行营招讨副使。次年拜汴州刺史出宣武军节度使，继而又进封梁王。他以河南为中心，极力扩大势力，逐渐成了唐末最大的割据势力。唐昭宗天复元年（901年），朱温率军进入关中，控制了唐王朝的中央政权。天祐元年（904年），用武力把唐昭宗逼迁洛阳，不久将昭宗杀死。立昭宗儿子李柷为帝，即唐哀帝（又称昭宣帝）。天祐四年（907年），朱温通过禅让的形式夺取了唐哀帝的帝位，代唐称帝，建国号梁，改年号为开平，史称“后梁”。
后梁太祖朱温
宋州撤围后，黄王二人再次分开。黄巢西进郏城，在郏城出现了士兵食人事件。在艰苦条件下长期征战杀场，在杀戮、狂躁、恐惧与疲惫的折磨下，士兵的人性也泯灭了大半。
八月，王仙芝连破安州（今湖北安陆）、随州（今湖北随县），十月攻打蕲州（今湖北蕲春）和黄州（今湖北新洲），调部队自舒州（今安徽舒城）、江州（今江西九江）渡江进入江南，攻打池州（今安徽池州）、和州（今安徽和县）。朝廷此时又故技重施，再次招安王仙芝，可悲可叹，王仙芝这次又中招了。被派去与朝廷使者和谈的二当家尚君长在半路被官军宋威截获，从而断了王仙芝招安的念想，宋威押着尚君长进京请功，王仙芝的副手尚君长就这样被斩于长安东市。两次招安，均让王仙芝失去了左膀右臂。
正逢春节，义军兴师江陵（今湖北武昌）大开杀戒，据史料记载，江陵户口三十万，十分之三四遇难，破城那几日，天空一直在下雪，老天都不忍人间惨相。殊不知，这也是王仙芝最后的巅峰时刻。此役过后，朝廷任命曾元裕为招讨使，颍州刺史张自勉为招讨副使，这两位将军带的兵打起架来不要命，征调了二十万大军将王仙芝义军围困在了回旆岭，大战三天三夜后，王仙芝被俘，被斩首于永福寺前。
黄巢称王 挥师南下
端午节插艾草的习俗起源于黄巢破城不杀的暗号
王仙芝战死后，义军拥立黄巢为黄王，取年号“王霸”。黄巢打仗的特点是不占城，掠夺了财富后不驻守，打完就走，走哪打哪。正逢五月，义军打到了河南邓州城下，黄巢骑马在城外勘察地形，遇到妇人抱着孩子逃荒，打听得知：“听说黄巢杀人不眨眼，不日就要攻进邓州，大家都在逃命。”黄巢听罢，告诉妇人，义军只杀贪官污吏，告诉城内百姓在家门口插上艾草，义军就不会伤害他们。全城百姓就此逃过了兵祸，后来每逢端午挂艾草就成了当地的习俗。
由于朝廷为拱卫京师在中原重兵把守，义军挥师南下先攻取了福州，但此时却传来了家乡子弟兵毕师铎投降叛变的消息，投降后还被封了官职。此时的黄巢思绪万千，分别给浙东观察使崔璆和岭南东道节度使李迢写信，希望得封天平节度使，正好管辖其家乡一带，但朝廷并未答应，后再要广州节度使，朝廷亦未答应。原本想让兄弟们少流血，百姓们也少些灾祸，至此所有念想全部打消了。
唐僖宗乾符六年（879年）九月，黄巢下令攻城，活捉了广州节度使李迢并砍了他的头。据《剑桥中国隋唐史》记载：“黄巢杀害了勇敢的李迢，并在暴怒下洗劫了广州，使这一大港口变成废墟。有的材料估计死者高达12万人，其中大多数是来自东南亚、印度、波斯和阿拉伯世界的外国商人，而当时广州全部人口约20万。许多中国人逃亡福建。那时期来自西拉甫港的著名阿拉伯商人阿萨德详细叙述了广州遭到野蛮毁灭的情景。”
唐僖宗乾符六年（879年）十月，黄巢自号“义军都统”，向天下发布檄文，宣告农民军要进占关中，推翻唐朝统治！历史上最大规模的农民军北伐战争就此拉开序幕，北上起义军人数据说超过了五十万之众。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待到秋来九月八，
我花开后百花杀。
冲天香阵透长安，
满城尽带黄金甲！
公元880年，十一月丁卯日，黄巢攻陷东都洛阳。
公元880年，十二月，黄巢攻陷唐朝首都长安，十二月十三日在含元殿即皇帝位，国号大齐，改元金统。日落金黄照京城，犹如满城尽带黄金甲。这就是“满城尽带黄金甲”的故事，各位读者，故事讲到这里就告一段落了。据说再往后，黄巢遁入了空门，同样留给后来人一首意味深长的诗篇，如同为英雄从入世到出世的传奇一生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
记得当年草上飞，
铁衣着尽着僧衣。
天津桥上无人识，
独倚栏杆看落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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